霂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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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师(师徒,MM)148

  一百四十八


  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震慑力如此之强的话语了,李瑾阳脑海里不好的回忆被一点一点勾起,身后也因为这生动形象的话语而隐隐有了痛感。


  都说言语是有力量的,果真不假。


  “是,老师。”李瑾阳敛下杂乱的心神,乖乖应下。


  苏瀛“嗯”了一声,便走出房间,下楼去了后厨。被那大汉一搅,今天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。


  。。。。。。


  等忙完后厨的事情,苏瀛重新回到李瑾阳的房间。


  李瑾阳此时正捧着藤条,安静地冲墙角跪着。上身笔直,犹如一棵青松傲立雪中,显示着他高贵而不屈的气质。


  毕竟是当今天子,礼仪姿态是找不出任何瑕疵的。


  苏瀛走到李瑾阳的身后,淡淡道:“转过来。”


  “是。”李瑾阳挪动膝盖,转过身,对着苏瀛跪好。


  “保持长跪之姿,藤条举过眉,叙述错误。”苏瀛负手而立,言语中不带一丝拖泥带水。


  李瑾阳赶紧调整动作,从上身到大腿全部垂直于地面,没有一丝倾斜,然后双手捧着藤条,举高过眉。


  李瑾阳已经跪了有半个多时辰,期间一直举着藤条,胳膊本就酸痛,现在又需要加力再高,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上面好像坠上了巨石,沉得已经要抬不起来了。


  李瑾阳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在认错上面,这样不关注胳膊的酸疼,还好受一点,“第一、学生不该冲动行事,断人胳膊,知法犯法,以至于不得不接受律法制裁,当众受罚……辱没大唐国威……”


  李瑾阳越说声音越小。一国之君,居然会因为当街斗殴被施以笞刑,自己制定实施的律法自己都无法贯彻执行,说出去真的是国家的耻辱。


  苏瀛听完,冷冷地嗤笑一声,“一国之君当众受辱,感觉如何?”


  李瑾阳的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,他低了头,一声不吭。


  感觉……不好受。


  “你明明可以不受到律法制裁的!”苏瀛被李瑾阳的冲动行为激起了怒火,直至坌涌全身,“刚开始你动手打人的时候,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你?那是因为我知道在我朝律法中,‘诸祖父母、父母为人所殴击,子孙即殴击之,非折伤者,勿论’。也就是说,别人伤害我,只要你不造成折伤或者死亡,都不论处。你血气方刚的年岁,我知道肯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,所以我从来没有不让你为我报仇;但是,所有的行为都必须有个限度,你不能冲动得连律法都不遵守!知法犯法,更是罪加一等!”


  “是,老师,学生知道错了。”李瑾阳早就明白了为什么老师之前没有言语,直至在看出他想折人胳膊的时候才出口喊停,就是因为一旦他折人胳膊,就触犯了‘折伤者,减凡斗折伤三等’的律法,而受到刑罚。


  是啊,自己只要再冷静一点,就可以不用当众受罚了。自己还是太冲动了……


  “还有就是,辱没大唐国威。”猛然,苏瀛伸出手,抬起李瑾阳的下颌,强迫他抬头直视于他,“这一巴掌,你挨得一点也不冤。你自己都不要脸,甚至不惜丢尽大唐的颜面,那么,没有人会尊重你。不自爱者,人恒辱之。”


  苏瀛的手很凉,李瑾阳只感觉一块冰敷上自己的下颌,然后便是无尽的凉意沁入身体。


  这么修长好看的手,本来应该抚上他的头,而不是掐住他的下巴,指间满是冰冷。


  李瑾阳有些难过了。


  “把为师最后一句话,重复一遍!”


  这么严厉的语气,李瑾阳听在心里,只觉得如同刀割。他眼圈一红,嘴唇翕动着,话语之中是止不住的委屈,“不自爱者,人恒辱之。”


  苏瀛放开他,继续训道:“记住你的身份。你是大唐的皇,无论走到哪里,行为言语都必须符合一个国君该有的样子,因为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,而是整个国家的颜面。”


  “是,学生记住了。”


  “继续。”


  李瑾阳将心里的难过压下,接着认错,“第二,我不该在老师已经明确叫停的前提下,依旧坚持动手,断人胳膊。这是忤逆师意,不听管教,僭越师道尊严的行为。”


  这条错说完,苏瀛久久没有回应。李瑾阳只觉屋里越来越冷,仿佛霰雪纷其无垠,云霏霏而承宇,路人行走于此,堕指裂肤。


  李瑾阳能感受到苏瀛浑身的冷意在急剧上升,心里叫苦不迭。毕竟忤逆师意,不尊师道,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


  李瑾阳将手里藤条举得更高,希望能以乖顺的态度,来平息老师的怒气。


  不知过了多久,苏瀛终于开口,“上次你踹门进来,忤逆师意,不守我门下规矩,我是怎么与你说的?”


  李瑾阳哪里能忘,那可是打在臀腿交接的嫩肉上彻彻底底的疼啊!


  “老师说,僭越师道尊严,只有这一次。若是再敢明知故犯,会让我比那时,疼上十倍……”


  “那便说到做到。”苏瀛声音不大,但格外清晰,仿佛一朵雪花无声地飘下,但落在李瑾阳的身上,却是凝成了雪虐风饕,浓浓的冷意刺骨。


  “老师!”李瑾阳吓得仓皇无主,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变白了。


  “继续。”这条认过去,还有一条。


  李瑾阳一怔。还,还有?


  他不就犯了这两条错吗?怎么还有其他的错?


  李瑾阳不禁冥思苦想起来,可是挖空了心思,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。


  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李瑾阳还是没有思路,他抬头看向苏瀛,用眼神恳求他的老师,能给点提醒。


  苏瀛背光而站,虽然一身唐朝平民常穿的斜领袍,但依旧掩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幽之气,如流水兮潺湲,似兰芷兮香雅。如果不是以这种场景见面,李瑾阳真想一直在暗处默默注视着他的老师,这与日月兮齐光的人。


  “想不出?”见李瑾阳一脸茫然,苏瀛并不提醒,只是脸色明显幽晦下来,“跪了半个时辰,你都在反思些什么?!”


  “老师,您别生气……”李瑾阳最怕苏瀛这个样子。


  苏瀛这次是真的恼了。这是他最该认的一条错,可是现在,他却一无所知!


  苏瀛气得一把从李瑾阳手中取过藤条,然后一指墙,“既然想不出错在何处,那便依前言,把藤条打断再说。裤子褪了,撑墙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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